未闻君

此时温存

【四二无差】一个没后续的性转脑洞

愚人节应个景,师徒+丫头性转  

红家真·戏班设定

注意了:从前的脑洞,没下文,是个坑啊!

 

 

 

 

 (一)

二月红的船泊在江边,她的戏班子也驻在船上。每逢初一十五,船上的人一同下船休沐,其余的日子里,十天里总要唱六、七个晚上。

 

红家的戏班子唱花鼓唱的一绝,十里八乡的人都来捧场。二月红自己既是班主,又是角儿,扮起了小旦又辣又俏,开了嗓子唱一段,活泼泼热闹闹。她虽是个女子,却比好男儿还要聪明能干,同时广结好友。听了她的名字,许多人都会打心里竖起大拇指。是以这一带三教九流排名次,尊她为第二,旁人无论远近,都唤一声红二娘。

 

这一年三月,天回暖的很快,红家班开了箱没几日,就传出一个消息:红二娘的大弟子学艺三年,满了十七岁,下个月就要登台了。

 

开了春,江水转暖,江面笼着一层蒙蒙雾气。戏班子唱了半夜,这会儿散了场,客人下了船,诸人各回各房,蒙头大睡。一片难得的安静中,有个单薄身影从船舱里出来。

 

该身影手长脚长,短发及耳,穿一身灰蓝相间的短衫。但是仔细看去,她面目清秀,竟是个十几岁的姑娘。

 

姑娘在船头立了一会儿,似乎在欣赏天光。过了片刻,江面突然荡起一丝涟漪,她眯起眼睛看了一会儿,猛地翻了个跟头,两脚吊在船帮上,身子倒吊下去,从水里掀起一尾活鱼。

 

活鱼疯狂扭动身子,尾巴甩了姑娘一脸水,姑娘咧嘴笑了一下,正要使力跳上船,一个清亮女声在她头顶响起来:“陈皮!你做什么!”

 

陈皮翻着眼睛往上瞧,从眼角余光处,艰难的看到一抹红影子。这一看非同小可——来人不是别人,正是红家班的戏班主,她的师父,二月红。

 

二月红,由于出名实在是很早,虽还没到三十岁,其实已经跑江湖十几年了。她正是美的风情万种的时候,却不爱浓妆艳抹。下了戏台,终日里只是素面朝天,唯独爱穿一件袖口绣了红水仙的衫子。那艳丽的红衬了她同样明艳的容颜,在最昏暗的雾里,也叫人眼前一亮。

 

此时,她正站在船边,板着脸,凛然注视着自己这位倒挂金钟的徒弟。

 

陈皮手一抖,鱼扑通一声掉回江里,摇头摆尾,很快在水里消失不见。她急了,松开勾着船帮的双脚,就要跳进水里去追,二月红眼疾手快,伸手抓住她的脚腕,硬是把她提了上来。

 

 

一阵骚乱过后,陈皮拿大方布裹了头发,老老实实的蹲在二月红身边,看她拿一个小煤炉子煮稀粥。

 

 

 

江风习习,有点冷,锅里的粥咕噜咕噜的冒着泡。

 

陈皮偷偷的看了二月红一眼。

 

远处码头的号角响了起来,似乎是要开工了。

 

陈皮又偷偷的了二月红一眼。

 

二月红终于说话了:“教了你多少次了,不许在船上翻上翻下的?又拿我的话当耳边风。”

 

陈皮抓抓脖子,又挠挠头,不知道怎么回话。二月红看她好像只猴子一样没个正形,斥道:“早课做了没?你这样子,下个月怎么登台。”

 

陈皮听得脸都皱起来,又不敢出言反驳,只好转移话题:“师父,粥要烧干咯!”

 

 

煤炉子边还吊了一只大锅,里面一天不间断的烧着江水。二月红舀了一瓢开水,倒进粥里,又把锅盖上,同时白了陈皮一眼。

 

 

太阳升的越来越高,明晃晃的照亮了江面,煮的烂软的粥被盛到了青瓷碗里。陈皮见了心知肚明,帮二月红把粥端进房里。等她从舱底出来,正看到一个着青色衫子的男人上了船。

 

“喂,你来了!”她一直不知道怎么称呼这男人,只好随便打了招呼。

 

男人回头看见是她,笑了,从袖子里掏了个纸包出来,远远的递给她:“诺,刚出锅的糖油粑粑,还热乎呢。”

 

陈皮接了纸包打开,叼了一个在嘴里,然后向后一翻,跳到船舱顶上坐下,居高临下的说:“知道你要来,师父一大早就给你煮粥啦!”

 

 

男人听了,笑的眉眼弯弯的,很是高兴。另一边,戏班子里的管家也从船底上来了,看到男人,招呼道:“少爷来啦,快请吧。二娘等你一早上咯。”

 

管家引着男人进了船,陈皮坐在舱顶上看着他们的背影,又咬了一口热腾腾的糖油粑粑。

 

 

这男人虽然被称作少爷,其实并不是个富家子。相反的,他是江岸上一家面摊老板的儿子。面摊老板活着的时候,格外的心怀大志,把所有的钱都拿来让少爷读了私塾。面摊老板入了土,十四岁的少爷没钱再念书,就挽起袖子自己当了老板。摊子的熟客打趣他,说:“这不是那个在学堂念书的少爷莫,怎么也开始煮面啦。”一来二去的,大家都叫他少爷了。

 

少爷还念书的时候,就认识二月红了。二月红在湘江沿岸唱了十几年,他从学堂的少爷变成面摊的少爷,也已经十几年了。

 

 

 陈皮坐在船舱顶上,盯着远处码头,一口一口的吃着糖油粑粑。到那码头上的挑夫从船上卸下了第三十箱东西的时候,脚步声响起来,少爷从船舱里出来了。

 

陈皮把两只手指弯到口里,长长的吹了一声口哨,少爷抬起头,看见了她,就笑了。

 

“二娘说你下个月就要登台亮相了。”他仰着头说:“真了不起。”

 

陈皮把伸长的腿盘起来,想好好说话,又实在对这个话题很不热络,只好说:“我不想登台——我唱的不好,比不了师父。”

 

少爷冲她弯起眼睛:“二娘像你这么大的时候,已经唱成角儿了,你也能成的。”他看陈皮一脸怀疑,又说:“等你唱完了,就上岸上找我,奖你一碗面吃。”

 

少爷慢悠悠的下了船,回去开张卖面条了。陈皮注视了他的背影一会儿,从舱顶翻下来,进了船舱里。

 

 

她下了几阶台阶,经过昨夜热闹的戏台,来到二月红房门外,犹豫了一下,还是没有敲门进去,只在门外等着。

 

二月红不知在房里做什么,身影转来转去,嘴里还低声的哼着一段唱词。船舱里长年昏暗,她屋里点了灯,身影被投在窗纸上,陈皮看了许久,末了轻轻用手指碰了碰那纸上的影子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 

(二)

戊辰年丙辰月癸未日

冲猴  岁煞西

 

宜开市。

 

二月红抱着黄历算了好些天,末了敲定个很不错的日子。接下来,红家班忙忙碌碌的选戏,搭台,收拾头面……仿佛只是一眨眼的功夫,陈皮登台的那一天就到来了。

 

红老板的大弟子要登台唱戏,这信儿一早就放了出去。有几位和二月红相熟的,把花篮贺礼都已经订好了,算是给足了面子。

 

华灯初上,江岸被灯火染红,陈皮坐在屋子里,对着桌子上的衣服头面,心情十分复杂——离她登台,满打满算还有一个时辰,外面已经热闹起来了。船上张灯结彩的,搭到岸上的软梯都系了彩绸子,看着简直像是办喜事。

 

二月红打点好了一切,之后就去外面招待客人了,并没来看她。依她的说法,功夫都在平时,上台前的功课,做不做也都罢了。

 

陈皮依着二月红平时的教导,对着镜子一点一点的开始勾脸,很快就敷好了白,画出了脸上有红有白的底色。她对着镜子端详了一会儿,又拿起炭笔,开始画眉。然而那眉毛刚画了半条,外面突然传来震天一声枪响,桌上的瓶瓶罐罐一起微颤。

 

陈皮猛地回头,看向身后,只见门外走廊黑洞洞的,竟是不知什么时候熄了灯。她再转过来看一眼镜子,发现自己眉毛已经画到额角去了。

 

 

陈皮摔了炭笔,从梳妆台下摸出自己的九爪勾,一路奔了出去。甲班上乱哄哄的人声和叫声此起彼伏,在她头顶一直回响,她疾跑几步,打船舱里出来,第一眼就看见二月红带着红家班的伙计站在船上,对面则是一群挺得笔直的大兵。

 

“师父!”她喊,一下子跳到二月红身边。

 

二月红盯着前方,并没对她说什么。倒是对面打头的男人轻笑了一声。

 

“这就是红老板的徒弟吧。”男人说,他眉骨高耸,轮廓锐利而冷硬,据说这是权贵的面相。陈皮不出声,他便接着说:“扰了她的演出,张某人过后会让部下送份大礼来赔罪。至于眼下,还是先得罪了。”

 

二月红听了这先礼后兵的一番话,既不高兴,更不惶恐,面无表情道:“好说。”

 

男人一挑眉,刚要开口,二月红又说:“不过——红某虽然不如张大佛爷治兵有方,但这戏班也是管的滴水不漏。大佛爷上来就要搜船,恕我不能答应。”

 

陈皮听了搜船两个字,恍然大悟,狠狠的瞪张大佛爷。张大佛爷压低了眉毛,高声道:“国家面前,张某人也就不和红老板虚客气了。给我搜!”

 

他身后的兵得了命令,纷纷向前,船上的客人早就被送上岸了,此时也不肯走远,都遥遥的关注着船上的形势。陈皮把手伸到腰间,正准备扯了九爪勾出来,就听见二月红喝道:“慢着。”

 

张大佛爷昂然道:“张某人从东北来长沙上任,时间不长,倒一直听说红二娘的大名。怎么,难道红老板今天,要和我作对到底了?”

 

陈皮盯着二月红,就等她一声令下,就要扑上去动手。然而二月红笑了一下,却说:“张大佛爷,搜船一事,我绝不能退步。但你若是怀疑日本特务藏到了我红家班的船上,我也愿意陪你一探究竟。”

 

她弯起嘴角,璨然一笑:“我陪你,下一趟船舱,就我们两人,如何?”

 

张大佛爷愣了一下,也笑道:“红老板不必激我,你既然不怕,难道我还不敢?”

 

他身边一个副官上前一步,说:“佛爷,小心埋伏。”张大佛爷笑了笑,反手解了披风,扔到副官怀里,对二月红说:“红老板,带路吧。”

 

二月红转身,做个“请”的动作,伙计开了舱门,张大佛爷目不斜视,大步走了进去。

 

二月红紧随其后,陈皮一把扯住她的衣角,说:“师父——”二月红冲她安慰的笑了笑,一闪身也进了船舱。

 

 

随着张大佛爷和二月红进了船舱,两边的队伍都成了群龙无首的状态。陈皮恨恨的看着对面的一群兵,心想死丘八不知从哪里得来的消息,居然要上船搜日本人?二月红最恨日本人,有日本官慕名来听戏,都从不让人上船的。

 

她满心里想的,都是等下该怎么动手,戾气从眉眼里向外发射,几乎要用眼光把对面的军队钉在甲班上。然而张大佛爷带来的兵很不一般,陈皮一身红艳艳的戏服,半脸没画成的妆,这模样算得上少见,他们居然连一眼都不多瞧。


时间一点一滴过去,船舱里动静全无,全船的人都伸着脖子,焦急的望着舱门。陈皮把九爪勾握的吱吱作响,愤怒之余,又很担心二月红。

 

虽然二月红的身手十分好,但是那个当兵的跑过战场,应该也很凶。她想,船舱里熄了灯,那么黑,师父不会吃了亏吧?

 

女孩子懂事早。以她的年纪,虽然还有些懵懂,但是吃亏指代的含义,她已经知道许多种了。她从浙江老家一路要饭到湖南,路上什么样的事没见过,女人生的太好看了,在这年头着实危险。旁人的死死活活无法牵动她的情绪,不过是二月红,又不同了。

 

那一年她在长江边上流浪,被几个水匪盯上了,水鬼的眼睛毒的要死,她蓬头垢面,披挂了一身破烂,一样教他们瞧出是个女的——她后来杀了四个水鬼,不过自己也伤的奄奄一息,躲在过路货船的舱底,一路漂到了湘江边上。卸货的人像扔垃圾一样,把她也卸下了船,她在河岸的碎石上爬了一小段,抬头就看到了二月红。

 

二月红本是迎着晨光站着,弯腰瞧见她一只扒着石头的手,略微吃惊,在她肋下一托,就把她背了起来。

接下来,二月红背着她上了船。而她伏在那柔软的背上,清楚的看到自己嘴角一块血,污了那件红衫子,想抬头避开,又没力气……二月红一步一步走的那样稳,她心想这人看着也是一样的弱不禁风,怎么背着她就毫不费力气呢?

 

 

 

陈皮想到这儿,一阵脚步声突然由远而近,二月红和张大佛爷相伴着,居然从船舱里出来了。

 

红家班的弟子紧张的瞧着二月红,张大佛爷的兵紧张的瞧着张大佛爷。双方僵持了片刻,张大佛爷突然呼出一口气,冲二月红抱了抱拳。

 

“红老板,张某叨扰了。”

 

二月红神色不变,依然是说:“好说,佛爷。”

 

张大佛爷冷硬的面容露出歉意,缓缓道:“其实,张某也听过有关红老板的一些传闻,知道红老板绝不是那毫无气节之人。只不过兹事体大,张某是宁可错杀也不放过。今日带兵相逼,实在对不住了。”

 

他说的诚恳,二月红听了,终于有一丝动容,缓缓道:“佛爷言重了。”

 

张启山再次抱拳,转头往船下去。副官带了兵,也一同下船。二月红走到船边,看他们退到岸上。又唤道:“佛爷。”

 

她嗓音清冷而亮,在夜色里传的很远。张大佛爷遥遥的回头,二月红说:“佛爷忙大事要紧,若是下次有空,欢迎来我这儿好好听一出戏。”

 

张大佛爷嘴角露出一丝笑容,道:“一定如此。”随后转身,匆匆离去。

 

 

 

 

 

(三)

 

“所以二娘和张大佛爷就成了朋友?”

少爷听了这一段故事,吃惊的张了嘴,又诚心诚意的夸奖道:“二娘真是女中英雄。不过当时也真是凶险。”

 

陈皮板着脸说:“让我知道是谁搬弄的是非,一定饶不了他。”

 

少爷看她一眼,一副忍笑的模样,慢悠悠的道:“嗯,小陈皮真是厉害,所以你最后那出戏唱的如何?”

 

“当然是改期再唱了。”陈皮理直气壮的说。

 

少爷看一眼门外,看到二月红还在与管家说话,便压低了声音对陈皮说:“你那高兴模样也收起来些,我都看出来了,若是二娘看见了,一定不开心。”

 

“师父才没时间理我。”陈皮也随着少爷的视线一起去看二月红:“姓张的这段时间天天来捧场,把师父存的好茶叶都喝光了。”

 

少爷没搭这话茬,反而转过脸来瞧陈皮,末了问:“我听说许多孩子吃苦学戏,就是为了要成个角儿,唱出名声来。二娘用心教你,你怎么就这么不想上台?”

 

陈皮反问:“当角儿有什么好处?”

 

少爷翻着眼睛想了一想,才说:“有人捧你,喜欢你,你可以从中选一个你也喜欢的,日后你们成天在一处,就像我和二娘一样。”

 

陈皮听了他描绘的光彩未来,无法感到心动,因那其中并没有她想看到的东西。她从木头窗格里斜斜看出去,正看到二月红把头发掠到耳后,冲管家说:“那又如何?你按我说的,送礼过去,也就算了。”

 

陈皮并不知道二月红与管家商量的,是张大佛爷的生辰宴。现如今战火四起,到处动荡不安,长沙城内戒严之外,却是一切如常。今日清晨依然有雾,隔夜的渔灯熄了,升起一缕白烟,就随雾气一起在江面上晃荡。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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